“这倒是。”吴觉温答道，“但有一个问题，丹瑞，在缅玉军方具有相当的影响力，甚至可以说他是当前军方这一代最重要的人物，如果他不能默许这件事情，那，以他掌握的力量，会给太公当镍矿开发这件事带来极为不确定的因素，毕竟生产需要安全稳定的环境，而他掌握着一支我们无法掌控和影响的力量，这股力量的威胁太大了。”
“那么，你觉得，丹瑞能施加这种威胁最直接的方式是什么？”谭振华含笑问道。
略一思索，吴觉温便答道：“从目前局势来看，从曼德勒到太公当的交通线完全掌握在谢、彭、都组成的联军手中，即便不考虑那份完全停火协议，在中部军区新败的现实情况下，丹瑞部短期内也肯定无法发起向北的新一轮攻势，除非缅玉政府方面调动全国的力量发动一场大规模的会战，否则，基本不可能恢复对太公当地区的有效控制；而缅玉空军虽然在曼德勒有基地，但现在驻防部队都是刚刚从仰光直接换防过去的，对吴乃温总统阁的忠诚度没有问题，他们只会接受来自总统府的直接命令，换句话说，丹瑞暂时是指挥不动他们的，那样算起来……”
“那样算起来，”谭振华接话道：“丹瑞想要施加这种威胁，短时间内就只有一个办法，也就是动用他手上的水面力量。”
“对，太公当就在伊洛瓦底江东岸，而伊洛瓦底江自密支那以下皆可通航，丹瑞手中又恰好有一支江面巡逻队，虽然都是小型的武装巡逻艇，但要仅仅拿来骚扰还是足够的。”
“而且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征用民用驳船来承担士兵的运输投送任务，”谭振华补充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他战败后，就是用这个办法从德贝金撤退回曼德勒的。”
“这样就麻烦了啊。”吴觉温皱眉道：“照这么分析的话，不说服丹瑞接受协议，他就能随时给我们找麻烦，伊洛瓦底江这么大，防守起来非常困难，而且就我所知，不管是谢彭联军还是克钦军，都没有足够的水上力量，那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担心丹瑞的威胁？而且就算反政府阵营方面现在开始建设水面部队，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点也不麻烦，”谭振华道：“这就是我给丹瑞开出的条件，他如果接受，那大家便相安无事，他也可以坐享一份利润，不过，他要是不接受的话，呵呵。”
吴觉温追问道：“振华，你有办法？”
谭振华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问道：“觉温，你带了地图了吗？”
“有，我随身带着呢。”
虽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谭振华得承认，觉温公子毕竟出身军人家庭，还是做情报工作的军人家庭，随身带着地图实在是个好习惯……
打开了缅玉地图，谭振华指着伊洛瓦底江道：“觉温你看，就像你刚才说的，伊洛瓦底江自密支那以下皆可通航，但你看这里，因瓦，从这里，有另外一条河与其交汇了。”
顺着谭振华手指的方向，吴觉温看见了在太公当上游约40公里处的因瓦，与伊洛瓦底江交汇的那条河。
瑞丽江。
他的心头顿时闪过了一丝明悟，而谭振华的声音继续响起：“瑞丽江，发源于华夏的高黎贡山西侧，流经腾冲陇川、梁河等县，经畹町、瑞丽流入缅玉，在缅玉因瓦附近汇入伊洛瓦底江，瑞丽江其中20余公里属华缅两国界河。这条江是华夏南云省西部的重要河流之一，江面宽阔，水流平缓，河道常年可以通航。”
“你的意思是……”
“水运的成本无疑大大低于陆路运输的成本，而这条水道，就是我规划的太公当镍矿石输入华夏的通道，也是矿石进入华夏最便捷的通道。”
吴觉温道：“振华，这个方案我当然赞同，而且这条水道看起来也相对安全，自因瓦以北，直到华夏国境，瑞丽江流经的流域几乎都是彭谢联军控制的地区，这对矿石的运输安全当然是有帮助的，但是，你并没有解决丹瑞威胁那个麻烦啊？”
“有的，”谭振华笑道：“我打算让丹瑞来承担这个运输任务。”
“啊？！振华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
吴觉温不自觉地惊呼出声，不过，他还没有说完，就立刻醒悟了过来，不由的大声喝彩道：“妙，实在是妙！”
因为在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官窍。
不管谈判的过程如何艰难，但只要最后协议达成，那就必然默认了一个结果——太公当镍矿开发，是缅玉政府认可的合法行为！
既然是合法的，那身为政府军领导之一的丹瑞将军，就有责任，也有义务保障经营者的安全和秩序。
他当然依旧可以借着这个名目动用他手上的水面力量打着维护伊洛瓦底江通航安全的名义巡查河道，但是，这就等于给他的行动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除非他打算彻底撕破脸掀起另一场战争，否则，就不能不遵守底线，也不得不考虑在这桩生意中所有关联方的利益。
而且将水面运输的业务交给了他，那又是在这个无形枷锁之上，套上了利益和责任的双重保险。
虽然丹瑞因为战败，参与太公当镍矿这块肥肉瓜分时未免底气不足，但要是能够独吞矿石运输，这也是不小的补偿。当然，这也同时意味着，他必须为运输的矿石安全负责，不巧的是，运输经过的大部分江面，都是反政府阵营的控制区……
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实在不足以与外人道也。
吴觉温迅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在为谭振华的方案击节叫好的同时，另一个疑问也浮现出来，他不禁问道：“振华，你这么做，虽然照顾了一部分丹瑞的利益，而且我想吴埃梭温方面也能接受，但是，要丹瑞不同意怎么办？”
“他会接受的，如果他不想接受，我觉得也会有很多人逼着他接受的。”
“哦？为什么？”
“因为如果不接受的话，他就将成为众矢之的，而给予他压力的，绝不仅仅限于你父亲和吴埃梭温这两方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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