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朗居心不良。”
柯楠先说了结果：“我们与他数次打交道，想想看结果吧，被他出卖，被他算计，被他利用，被他戏耍，被他嘲笑，被他当枪使，被他当傻子玩弄，这些教训都忘记了吗？包师弟，你别被他蒙骗了！如今他邀师父进京，显然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合法萝莉望着包希仁，沉声道：“师尊以武侯致仕，一生匡扶社稷，才略通绝，名满天下，被誉为武林之师、天下王佐，无论朝野，世人谁不崇敬万分？他老人家如今已然带着数不尽的荣誉与盛名归隐山林，是功成身退，也是急流勇退，此生完美无瑕、必将名垂青史，绝对不能在晚年重新出山、卷入皇帝与孙朗狗咬狗的漩涡里！”
这句狗咬狗就太大逆不道了。
狄怀英低声道：“师姐慎言！”
柯楠冷笑道：“我有说错吗？孙朗乃是无耻老贼，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日皇室之困局，就是因为在大荒山中做了错事，孙朗为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反遭君王暗算，侥幸未死，报复回来，是天经地义的，谁都无话可说！但孙朗因私仇而报复，皇帝以私心而反击，这一场争斗，也不过是一场丑陋的交锋……”
她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师父才不能参与进来，毕竟这场争斗规模空前，将来必然掀起轩然大波、无尽狂澜，师尊一生名满天下、无私而圣，他重返帝都，又要帮哪个？稍有不慎，就是晚节不保……”
其他三人都默然。
师道甚至重于孝道。
捍卫师尊的名声与荣誉，是每一个弟子不可推却的职责，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柯楠说的没错。
武侯已然功成身退、注定名留青史，决不能贸然闯回京师去趟这浑水。
包希仁涩声道：“可是……”
他想到孙朗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请你师父回来，是为了迅速平定局面，我人缘不是太好，喜欢我的人与讨厌我的人一样多，并没有足够的威望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你有那么好心？
我只是想让我所在乎的人们能够生活在一个平稳安定的国家中，并且能够自由自在地行走在阳光之下。
坦诚而简单的回答，简单到近乎于虚伪和应付。
这样的话，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孙朗这个威逼皇权、飞扬跋扈的权臣口中，可他却这样说了。
而包希仁倾向于相信。
他的目的，也许真是如此而已。
请武侯回来，不是为了借他的势，不是为了寻求击败皇帝的盟友，只是为了令这个国家在经历短暂的动荡之后能够迅速稳定下来。
孙朗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哪怕这意味着朝中会多出一名声望极高、名满天下的治世能臣与自己唱对台戏……这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因为扳倒皇帝之后，朝中的诸多势力就会想办法制衡孙朗的权力，团结在武侯周围是必然中的必然。
这个……家伙。
包希仁轻叹了一声。
柯楠听到了这声叹息背后的含义，她皱眉道：“包师弟。”
包大人垂下眼帘，轻声道：“师姐，您弄错了一件事情，当年师尊入世，不是为了名垂青史，也不是为了天下仰慕。”
他回忆着恩师的音容笑貌与谆谆教诲，回忆着恩师的成就和作为，缓缓地说道：“经纶社稷，治理国家，抗击外敌，守护国民，恩师是心念苍生，所以做出了数不清的壮举，因此名留青史，而非是为了名留青史而做出了那些事情……这其中的顺序，万万不可颠倒，否则差以千里。”
柯楠说道：“恩师的志向抱负，我岂能不知？可这次不一样，孙朗与皇帝的明争暗斗你也曾亲身感受，胜负生死如何，谁都说不清楚，所有人都要站队押注，恩师也不会例外，所以，你想到后果没有？”
“恩师如果站在孙朗这边，输了的话，一生英名化为流水，赢了的话，也会受到保皇一派的怨毒记恨，名声必有损伤。”
“站在陛下那边，固然能令皇室声势大增，乃至战胜孙朗都有可能……但孙朗一败涂地后狂性大发，万一伤到了师尊，又该如何？”
柯楠苦笑道：“我们身为弟子，绝不能……”
“不，不能这么看问题。”
包希仁打断了师姐的话语，眼神很明亮：“而今孙朗与陛下争斗，社稷有累卵之危，天下有倒悬之急，值此国家动荡，师父必会有所作为，又怎么会顾惜自己的名声、躲在深山中闭门不出？我们身为弟子，不能替他老人家拿主意，我们至少要向师父禀明现状，请他老人家自行定夺。”
他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了温暖的笑意：“我想，师尊才学胜我们百倍，一定会看透重重迷雾、直窥本质，然后做出正确的选择，他自始至终，都站在天下苍生那一边，我想这次也一定会这样，绝不会顾虑什么名望，就像孙朗之前所念的那两句诗一样……”
他刚想念诗，柯楠就不耐烦地打断：“好了好了！就会用大道理压我！这可是你说的！让师尊自己定夺！写信的话，我要来监督你，你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实禀明，孙朗干的那些不要脸的事儿，你也要一一写清楚！”
包希仁含笑点头：“是。”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皇帝放下了狼毫，将写满小字的绢帛拿起，吹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案边还放着一条玉带。
元祖魔灵的声音凭空响起：“衣带诏……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
皇帝冷笑道：“今日原本就要对包希仁下手的，结果被孙朗搅合了，但无所谓……包希仁与孙朗有旧，虽然一时剑拔弩张，但以孙朗的嘴皮子和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包希仁慢慢同化过去，如果朕所料不错，包希仁现在已经渐渐与朕离心了……”
元祖魔灵说道：“这很麻烦，包希仁的师父可不容易对付，如果那个人回朝与孙朗联手，那你的胜率就会再度降低。”
“所以朕才埋下了这道手笔。”
皇帝露出了阴冷的笑：“孙朗就算花言巧语骗得了包希仁的信任，也一定会隐瞒一件事，朝野之中的知情者大多认为孙朗的复仇天经地义，可没有人知道他对帝国犯下了何等罪行，我们的神策上将可没有他们想的那般堂堂正正……我期待着真相揭晓的那一天。”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你呢？我可是非常想看到包希仁得知真相后所露出的表情啊……孙朗想请诸葛老头回来？朕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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