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发完评论便收起手机，再也没看它一眼。
网友们被她摆出来的态度彻底激怒，她账号下很快聚集了大量的人身攻击。
没多久，路易斯也看到了这条被顶到最上方的评论。
“她，她怎么会知道？”
路易斯捏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泛了白，他面目狰狞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不由自主回想起这段时间的异常。
这些时日，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变得格外沉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一般，就连转头这样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格外的艰难。
这种现象一日重过一日，他已经无法再以休息不好的借口欺骗自己了。
但这个华国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到底知道多少内情？
路易斯越想越怕，惊骇之下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他疯狂地向那张脸投掷着手边能触碰到的所有事物。
直到房间的东西被他砸得七七八八，随行的侍者一脸惊惧地站在门外呼唤着他的姓名。
路易斯剧烈地喘息着，那张脸在他眼中越来越淡，渐渐消失不见。
“收拾一下，我换个房间。”路易斯朝侍者吩咐，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之色，他随口解释说：“刚刚做了个噩梦。”
一场从五年前延续至今的噩梦。
路易斯眨了眨眼，他站在颁奖台上举起奖杯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愧疚过，但接踵而来的鲜花与掌声很快淹没了那微弱的愧疚，也淹没了给他带来愧疚的人。
莉娜。
他最初见到她的时候，那姑娘还只是个穷学生，虽然热爱音乐，但申请不到学校奖学金的她，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那时路易斯还没有现在的名声，但在当地也有了不少的簇拥者与不菲的钱财。
他最开始资助莉娜的时候目的很单纯，她眼中对音乐的热爱打动了同样热爱钢琴的自己，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因为停滞的创作，众人的质疑还是被资助的女学生迸发出的惊人的灵感与天分？
那一篇又一篇被热情捧到自己眼前的乐谱，散发着禁果的香气。
那是来自恶魔的诱惑。
而恶魔永远不会失败。
路易斯很快就将这些乐谱整理起来准备发表，与此同时他为了让莉娜不对外说出此事，开始热烈追求莉娜。
本就对路易斯怀有感激之情的莉娜，又怎么能抵抗住来自路易斯的热烈攻势。
他高大帅气，风度翩翩，是再完美不过的爱人。
莉娜又怎么能忍心看着爱人因为一直没有创作出新曲被众人诋毁，她看着路易斯一日日沉沦憔悴，自己也心碎难当。
“亲爱的，我知道我的提议对你来说可能是一种侮辱，我是相信你的！你一定能创作出更好的曲子，只是……”莉娜捏着自己整理好的曲谱艰难地开口，她不想打击爱人的自尊，她只是想帮他。
“也许，不是现在，你可能只是需要时间。”莉娜斟酌着语句，将乐谱塞进路易斯的手中：“你可以先用我的曲子，我们是恋人，是一体的。”
“不，莉娜，我不能这样做。”路易斯道貌岸然地拒绝了提议，他一脸痛苦地把曲谱还给莉娜，心里却陷入狂喜。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果然，在莉娜的再三恳求下，路易斯不得不痛苦地接受了莉娜的作品，又为了不被人说他是利用了无辜的女学生，莉娜又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自己的署名。
路易斯获得了更大的名声，更多的金钱与一位深陷爱情的傻女孩。
五年里，莉娜创作的全部作品都成了路易斯的食粮，她不是没有疑惑与不满，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路易斯为二人勾勒出的美好未来所击溃。
但梦总是会醒来的。
莉娜怀孕了。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愿意无名无分地生下爱情的结晶，莉娜欣喜若狂地找到路易斯，希望路易斯能对外公布两人的恋情。
他到现在都深深地记得那一刻，女人只能说是清秀的脸上尽是幸福的光芒，但他当时却看到了光芒万丈后的一片黑暗。
他不可能让第二个人分走自己的荣誉。
谁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走到了这一步，路易斯再次拒绝了莉娜的要求，但莉娜却不打算再接受他的借口了。
“路易，我们分手吧。”莉娜失望地哭了起来，她其实隐隐有着猜测，路易斯可能并不爱她，她只是不愿意相信，“之前的一切就当做没发生过，我们分开之后，就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
“莉娜，你听我说，我只是这段时间不太方便，我很快就要有演出，公布恋情会影响我的事业，我选择隐瞒也是在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计划！”路易斯焦急地辩解道：“再等等，等演出结束……”
“我不想再等了！我们分开，我要和你分手。”莉娜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被骗了太久了，说完就转身想要离开。
路易斯伸手抓住莉娜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扯了过来。
莉娜不停地挣扎喊叫，路易斯仿佛发了疯一般，满脑子只想着不能让她离开，绝对不能——
她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夺走那些曲子。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路易斯醒过神来的时候，莉娜早就停止了呼吸，他崩溃地看着女人青紫的面色和脖子上红肿的瘀斑。
“不，我不会被发现的，我是音乐家，我是钢琴家，我可是名人……”
他喃喃自语地分了尸，混着血水一盆盆倒入了下水道中冲走，地上的血迹整整擦了五遍，可那些该死的头发却堵住了他的下水道，他只能拿着清洁剂拼命地往里面倒。
整整三天，屋子里都散发出死鱼一般的腥臭气。
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一切。
正如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莉娜的长相，和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脸一模一样，只是这张脸是反过来的。
冰冷的，腐烂的一双手从他头上向下伸了过去，似乎下一秒就要碰到他脖颈处的皮肤，然后用力地攥紧。
“啊——”路易斯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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