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瓶骨碌碌滚了一圈，瓶口的木塞松了。
陆凛将它捡起，正欲重新塞上，忽然就皱起了眉。
“怎么了？”顾宁嫣问道。
陆凛将凑到面前的脑袋推开一点，下床走到圆桌前，倒了杯水，再倒了点粉末进茶水里。药粉遇水，很快就化开了。
顾宁嫣不明所以地跟上，不等她开口，陆凛便拔了她头上的银簪，探进水里。再度拿起时，银簪入水的那一段已然变黑。
顾宁嫣瞬间黑了脸，药粉有剧毒，她若是吃下去，直接就肠穿肚烂死翘翘了。
可是，她还是相信虞行川的。
“应该……不是他……”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给她送药。
“我知道。”陆凛淡声道。
他随手将茶水连着杯子一起从窗口丢了出去，再将小瓷瓶收进自己袖中，这才拥着顾宁嫣重新走回榻上。
此时的顾宁嫣已经吓呆了，莫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惧感。
她差点就要被毒死了！“睡一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再走。”陆凛陪着她躺下，拍了拍她的背。
顾宁嫣心里头有些乱，却还是乖乖地闭上眼。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凛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她的睡颜，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这才小心地将人放平，悄然地离开了侧殿。
太师府，虞行川打了个喷嚏。他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外头的树影静止着，并未有半点被风吹动的痕迹。
他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总觉得是有人在骂他。
他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块玉佩，黑色的半圆形玉佩，上头雕刻了鸾鸟图案。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对儿的。而且，这玉石的质地，可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顾家小门小户，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块玉佩落入他手中已有些时日了，是他先陆凛一步拿到的。
有的东西，他在查，陆凛也在查。
虞行川将玉佩递给面前的人，淡淡道，“拿去给三小姐，并将这东西的来路告诉她。”
次日，顾宁嫣抱着锦被醒来，身边空荡荡的，陆凛早就走了。
顾宁嫣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起身。殿外有些热闹，她走了出去，就见几个小宫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有人瞧见她出来，脸色微变，连忙扯了扯身边的人。那人立刻住了嘴，有些害怕地看着顾宁嫣。
顾宁嫣懵，怎么这些人瞧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了？”顾宁嫣开口问道。
几个小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口。
直到顾宁嫣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昨日伺候她的那个小宫人才上前道，“今早，殿外发现了好多死蝙蝠，可恐怖了。听说，昨晚在仪和殿外的甬道上，还有人被蝙蝠给咬伤了。”
正说着，两个宫人拎着个簸箕，一脸嫌弃地从廊下走过，其他小宫人一脸惊惧地往一旁闪了闪。
顾宁嫣瞥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满满一簸箕的蝙蝠，长得奇丑无比，恶心得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另一个小宫人悄悄地瞥了顾宁嫣一眼，壮着胆子道，“昨夜，殿外还有野猫叫。其实咱们这儿平素并没有野猫出现的，大家都在说……说是夫人您住进来了，所以才……”
哦，她懂了。
合着是昨天的事情还没完，要再给她送份大礼，按个不祥的名头，好顺利成章地将她送去当祭品啊。
呵，还真是费了不少心。
就是有点儿傻，不祥之人送进皇陵去做什么，恶心祖宗吗？这时，隔壁的殿门也开了，妙音从里面出来。
小宫人见了她，忙行礼道，“见过真人。”
妙音从袖中掏出几枚用红线缠着的铜钱，分别递给几个小宫人。随后温声道，“这是贫道做的护身符，可保诸位平安。”
小宫人们顿时感激得不行，“多谢真人！”
顾宁嫣远远地站着，连个表情都欠奉。这位妙音真人收买起人心来，还真是有一套。
妙音微笑着听小宫人们感激之语，随后才将目光移向顾宁嫣，“贫道早说过，陆夫人命格特殊，所到之处必有异象。”
“你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不记得？”顾宁嫣歪了歪头，并不想听她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可在真人铁口直断之前，我可从未遇上什么异象。反倒是认识真人以后，这日子才不太平。”
拿她命格说事，就别怪她反过来说她是个祸患。
妙音眼神微变，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且让她再嚣张一会儿，待会儿，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小宫人们都不敢说话，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道理，他们都懂。
不远处的回廊，太后身边的女官匆匆而来。
“陆夫人，妙音真人，太后娘娘宣二位过去。”
慈宁宫，虞贵妃看着瑾妃雪白皓腕上长长一道抓痕，兴灾乐祸地笑了一声，“瑾妃妹妹也太不小心了，宫里的野猫向来凶狠，妹妹好心，可没什么好报呢。”
瑾妃神色平静地让侍女替她上药，两弯黛眉恰到好处地拧起，“臣妾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就遇上这猫儿蹲在路边。原先也见这猫，还喂过它几次吃食，它还是很乖巧的，谁知它会突然发狂。”
她有些怜悯地看向木笼子里关着的小黑猫，此时的小猫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小眼神里透着害怕。
“太后娘娘，这小猫儿看着也可怜，不如将它放了吧？”
虞贵妃却是冷嘲了一声，“这猫儿可是无缘无故就发狂了，按臣妾的意思，该直接弄死。放了它，万一它再发狂伤人怎么办？若是伤到陛下或者是皇子们，那怎么得了？”
太后娘娘淡淡道，“去，把这猫儿处理了。”
自有宫人上前拎起木笼子往外走，小黑猫似乎听懂了自己要被弄死，惊惧地叫了起来。
此时，顾宁嫣与妙音刚到。
顾宁嫣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黑猫，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正欲开口，只听得妙音道，“咦，这不是昨夜陆夫人抱着的那只猫？”
顾宁嫣蓦的朝妙音看过去，眼神如刀。
昨夜小黑猫一听见动静就吓跑了，妙音这么远就能瞧见？还真是长得一双锐利的好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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