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
谁料，裴玄章刚刚开口，却被朱门外一阵禀告声所打断。
今上眉心一皱，只听闻张公公纤细的声音响起：“今上，是、是太子到了。”
屋子之中的二人脸色一变，今上现如今恨柳家置深，提起太子，亦是难以释怀。
柳皇后谋逆，目的无非便是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那太子的手上，自当一路也沾满了鲜血。
可是谁知，太子得知了今上不愿见面，竟是直接跪在了那长信宫的门口，扬高了声音大喊道。
“父皇！母后所作所为，触及天道理法，罪不可恕！应当即处斩，儿臣不会为母后求情。还请父皇准许儿臣面圣。”
裴玄章听闻此话，脸色一暗，心中却是明白，裴玄凌这是要将自己彻底的和柳皇后、柳家划清界限，才可断臂求存，意图让所有人知晓，谋逆与自己东宫无关，才能保住自己的名声。
隔着那殿宇的门和殿院的大门，那声音皆能够贯彻入耳：“父皇，儿臣是您一手带大的，您可一定要相信儿臣，儿臣与此事无关啊！”今上的心中怒火恒生：“他竟是如此规矩不通！”
太子就这么跪在了殿外，身边携带着的，还有朝中倾向于太子，但未参与进麒麟军谋逆一事的臣子。
裴玄章的脸色深沉，道：“父皇，想必皇后谋逆之事已经传至了宫外，兴许会产生不小动荡，而太子此举，亦是会让人心更为惶恐。”
今上所气的亦是如此，现如今他即便不出这长信宫，亦是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裴玄凌身为太子，且不说有无真正参与进此次谋反，单单引导动乱之举，便已经足够让今上对其失望万分。
可裴玄章却道：“皇兄这边总是要有个说法的，以大局为重，该先将他请入。”
今上默然说道：“朕现在，不愿见任何与柳家有关之人，不愿听任何解释，太子亦不例外。”
“儿臣并未想让您面见太子，而是……”裴玄章的话语一沉，紧接着道：“现在为平京都波澜，以免动荡朝着更大的范围波及，应当直召臣子，于政殿之上。将柳皇后所作所为昭告天下，也宣告这叛乱之平复。”
“你说的不错，还是你懂得顾全大局。”今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召见文武百官！”
门外，雨雪交加。
太子方才在这里跪了一会儿，便觉得牙关打颤，然而比起身体的寒冷，他的心更是沉入了谷底之中。
他知道，这是自己能够把握住的最后的机会，他势必要让今上面见自己！自己可以舍弃柳家，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也不能够被今上所舍弃！
可是他拼尽了权利，将嗓子喊得嘶哑，最终只等来了张公公轻飘飘的一句：“太子殿下，您还是尽快回去吧。”
“父皇不愿见我？”太子的嗓子一哽：“你帮我带话给父皇，说，本宫可以对天发誓，母后……不，那个罪妇所做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虽说柳皇后现如今是罪孽滔天，可他突然改口，咒骂于自己的生母，亦是让众人唏嘘无比。
张公公叹了口气，说道：“今上是不会再现在面见于你的，您回去收拾收拾吧，到朝堂之中，再同今上解释！今上已经召见文武百官，当天下之面，惩罪人柳氏一族！”
张公公说罢之后，就甩袖离去。
独独留裴玄凌于这一片冰雪之中跪着，良久都未能回神。
“太、太子殿下，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身边的下人询问道。
裴玄凌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至少，父皇还并未定我之罪，帮我准备衣物，我要照常前去宣政殿！”
宣政殿之中，格外郑重。
文武百官匆匆赶来，看到那坐在高位的人黄袍加身，并无性命危险，才松懈下了口气。
“今上，臣等救驾来迟了！”
今上摆了摆手，眼底是格外的肃然。
太子也在此刻更换好了衣物，只是头发还是湿着的，预兆着他方才经历的狼狈场面。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他沉下心，说道。
这周围密密麻麻的目光全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裴玄凌咬了咬牙，最终跪在了今上面前，叩首道：“儿臣不知柳氏计划，也并未参与分毫，还请父皇您明鉴……”
今上的神色之中不夹杂任何的感情，他沉默下来，空气仿佛冷若冰霜。一直到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
：“依你看来，柳氏及其一族之人，该如何处置。”
太子的心中一哽，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于是咬紧了牙关说道：“柳氏之罪孽，理应诛杀九族，除以极刑，另其，永世不得超生。”
今上恍然的一笑，道：“你，亦是九族之中。”
裴玄凌垂下头，为今上叩首。
一日之前，谁又能够想到，这堂堂的太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卑微。
太子道：“儿臣疏忽，未能够提前察觉其目的，是儿臣之过，即便是父皇要将儿臣绞杀，儿臣亦并无怨言，但，儿臣没有欺瞒您，儿臣真的没有动手，也做不出这弑君杀父的事。”
虽说绝情，但却也将自己与柳家划清了关系。众人的心中都几分唏嘘，对太子更加避而三舍。
连生母皆能如此无情，更不要说是旁人了，必然是利益牵扯之后，便会视作弃子。
今上深深的叹了口气，就一如裴玄凌所说的，他毕竟是今上看着长大的孩子，终究不忍将他看做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今上宁愿相信，太子只是想要争夺王位，但不会像柳皇后一样诛杀君主。
于是他咬着牙，说道：“柳家旧部，有缴械投降之人，已经被扣押，等待处置，除此之外全受绞刑。柳氏，即刻处死，昭告天下。朕便要让这天下的都看看，意图谋逆，是何等下场。”
现场一片哗然，裴玄凌握在胸前的手微微颤抖，最终牙关打颤道：“父皇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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