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崔琢玉懵懵的问道。
“是，因你。”商青崖抿唇，说道：“今上说，他时常会想起与你分别之时，你所出口之言。若是白白耗费了自己的一生，会毁了你的苦心。所以，哪怕前路注定孤独，困苦，他也会活下去，他因你而活。”
崔琢玉万没有想到，裴玄章寻商青崖单独言说，竟会是将自己的伤疤生生的揭露。
将那些过往说出，定是很痛……
商青崖道：“她当初，为了将心灰意冷的我唤回，所做之事，同你今日所为的一样，几乎是用了浑身解数。一同前往北疆的那几日，竟是那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之中，难得清醒的时光。她在船上的时候，还曾捧着我的手，同我说过，她此生都不会离开我。此次没有寻到，便再去别处寻，总之，一定会陪着我的。”
——
“那意外谁亦不愿，可已经发生，她定是会想，让我好好活着。若是我现在寻思，当真枉费她当年相救的苦心。”
崔琢玉的心中凝生而出了一股的酸流，自己当初，自以为必死无疑，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让自己成为敌人拿捏裴玄章的把柄。
她说，让商青崖好好活着，带着自己的那一份活下去……
“我会带着她的那一份，一道活下去的。”商青崖道。
“哥哥。”崔琢玉握着商青崖的手，道：“这些事情，琢玉也会都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她。若是哥哥心中念想过去，想找人说说话，随时都可以寻琢玉的。”
商青崖并未回应，而是盯着那窗外的方向，看着那雨水点点滴落，划过了窗台，突兀的问道：
“紫萝人在何处。”
“在外面。”崔琢玉毫不犹豫，道：“哥哥，你可是要见她？”
商青崖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晓，紫萝的用意，但是事已至此，他若还是一如往昔，尽那主仆之情，便是对不起沈千寻。
于是商青崖道：“你带她走吧，我不愿再见她。”
崔琢玉垂眸下来，道：“哥哥可会怪她？”
“并非是怪，只是我无法面对一个，以千寻之名，欺瞒于我的人。这段时间相处之中，有多少真心多少是为了安慰我的情分，我还是刻意分辨，只是此生，我心中仅能够容得下一人，她留下，不论是于她还是于我，又何尝不是痛苦。”商青崖道。
崔琢玉垂眸下来，点下了头：“我知道，我会带紫萝离开的。”
她们二人不知，那一墙之隔的门外，紫萝早已紧贴，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中。
一行清泪滑落在了脸颊，她的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只是那眼泪，也顺着脸颊流在了口中，一股咸咸的气息入了口。
她自小便跟在少爷的身边，看着他步步成长为今日之姿，只是他的眼中，从来都未有过自己。
自己自作主张所做的那一切，终究也只是感动了自己罢了。
崔琢玉与商青崖交谈完，两相告别，商青崖亦是不打算再在宫中逗留，而是回了商府，他要将原本属于沈千寻的东西都寻到，即便是寻不到尸身，也至少要为她立下衣冠冢。
在送哥哥离开之后，崔琢玉令紫萝留在了宫中，回了自己寝殿。
未曾想，这才刚刚入殿，紫萝便‘扑通’一声，直接的跪在了崔琢玉的面前。
“紫萝，你这是做什么。”崔琢玉上前搀扶她。
紫萝摇了摇头，道：“小姐，我错了。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公子，对不起沈夫人，我领罚之后，便会……离开的。”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道出此话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隐隐作痛，她毕竟陪伴了小姐这么多年，又如何舍得崔琢玉。
而且，离开了崔琢玉，她又能去何处。
“紫萝，我说过的，我不会不要你。”崔琢玉猜测到了紫萝心中所想，只是将她搀扶起身：“你我虽然为主仆，可是在我的心中，你亦是我的亲妹妹。这段时间为刚好觉得无人陪伴于我，你留在宫中，好好的陪陪我吧。”
说着，崔琢玉抬起手来，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
她原本还想说，待到时机合适，会帮她寻一户好人家，可紫萝的心她又何尝不明白，现在提出，想必她心中也不好受，便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吧。
紫萝似是还是因为自责，难以面对崔琢玉，可崔琢玉道：“紫萝，我已有了身孕。”
“小姐——”紫萝的眼眸微微睁大。
崔琢玉将手附在小腹上，喃喃道：“我近些时日，总是觉得身体困乏，也需要人照顾，有你在，我最为放心。”
紫萝听闻此话，心中的思绪方才沉淀了下来，她轻轻点头，应允道：“好，小姐，我不走，我定会好好的护着小姐的。”
裴玄章处理完了政事，便赶回了殿中。崔琢玉已经给紫萝安排好了差事，着上了这宫中婢女的衣物。
紫萝见到裴玄章，立刻垂下了眼帘，懂事的退下了。
崔琢玉望着裴玄章，眼底有少许复杂之意。她想起哥哥的话，主动的站起身来，牵住了他的手。
裴玄章自知商青崖将一切坦白给了崔琢玉，她自然心中有愧。
可他不愿崔琢玉对自己有愧，他们二人所付之的感情，皆为平等，问心无愧。她可为了不让别人威胁自己舍命坠下城楼，他亦可为了她赴死，亦为了她的承诺生。
于是索性说道：“我们还有很长的一生，那半年在北疆的时光，若是你真的觉得有愧于我，便在这漫漫余生之中，慢慢的还给我。”
崔琢玉的心头微颤，那人眼中的神情已经让她悸动无比：“我如何还？”
“每日皆多念我一寸，一分，一刻。如此，长此以往，一生相依。”他一字一句，分外坚定的说着。
崔琢玉的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裴玄章便顺理成章的揽过了她的腰身，带着她坐了下来，坐在了踏上。
裴玄章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答应我，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
“我的人是你的，心亦是你的，此生若不同你在一起，还能够到何处去？”崔琢玉终是忍不住一笑，淡定回应道。
裴玄章得到满意的答案，再也没有犹豫，上前便吻在了她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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