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颗手榴弹爆炸的同一时间，班长也开了枪！
但射击的目标，并不是敌人的狙击手，而是在树林边缘的那两个美军的伤兵！
这个时候，我们耍了一个小心眼！
虽然我们只有三个人，但是仍旧是志愿军战士。志愿军的纪律是铁打的纪律！
如果敌人向我们投降，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投降。并且，我们还得按照优待俘虏的政策，给俘虏提供保护和救治。
但我们不想要俘虏，也不想给敌人放下武器举手投降的机会。更何况，我们还要渡过临津江！江，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当我端着步枪，走到了树林中，从那从已经沾满鲜血的灌木丛中，将敌人的狙击手拖出来的时候，那人还没有断气。
“咦？怎么还是个女的？啧啧啧，这美国妞长得还挺好看。”臭不要脸的站在我身边，充满讶异地说道。
我也讶异，因为我心中那个冷酷残忍的敌人，应该是一个年级稍大的中年老兵。但谁也没有想到，将敌人的狙击手拖出来之后，我们才发现，在不怎么合体的绿色军装和挂满了伪装草叶的钢盔下面，竟然是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美国姑娘。
这让我心里刚刚因为开枪打中敌人并且获得胜利的一点点喜悦感，顿时荡然无存。
我连开三枪，其中有两枪打中了这个金发姑娘。而这两枪中，第一枪，就打在了心口的要害上。
金发姑娘嘴角往外流血，血色发黑，夹杂着块状物。这种伤，都不用检查，我那一枪打穿了她的肺叶。
我叹了口气，姑娘面容姣好，看起来也没超过三十岁，顶多也就二十五六岁。这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但却葬送在了这片默默无闻的原始森林中。
如果敌人是一个中年汉子，我心理断然不会有任何同情和怜悯的情绪。这是战争！而她杀死了我的师傅！小吴也是因为被巡逻队的军犬咬上，才会重伤不治。
对于敌人，我不会有任何怜悯的情绪。
但这个敌人是一个姑娘！
第一枪打穿了肺叶，第二枪打在了肚子上，鲜血将草地染红。
金发姑娘受的伤远不止如此，三颗手雷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手雷爆炸产生的破片，直接无死角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由于钢盔的阻挡，脑袋上倒是没受伤，但身上已经成了筛子。即便如此，钢盔上也被弹片打出了好几处划痕。
金发姑娘盯着我们，她似乎还有意识，但已经说不出话，身体开始颤抖。
忽然，我看到金发姑娘身下压着的东西，让我瞳孔顿时一缩。
那是一块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颜色有些眼熟。
我将黑色毛茸茸的东西，从金发姑娘的身下拽出来，这才看清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块熊皮！
而且是一块幼年黑熊的熊皮！看成色，刚刚被剥下来没过多长时间。
熊皮上还带着一些没有被清理干净血迹，但那些血迹已经干涸成了深深的褐色。
一片树林中，像这样的幼年黑熊能有几头？
我突然想起来，当时我们看见母熊尸体倒在小溪边上的时候，并没有在周边发现小熊崽子的踪迹。但紧接着，就听见了两声枪响。敌人当时并没有追上我们，但是却突然开枪。现在回想一下，好像就是春田步枪的枪声！
想到枪声，又看了看熊皮，我就是再迟钝，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地上这个金发姑娘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心中刚刚的一丝怜悯和愧疚荡然无存。
这姑娘看着面容姣好，但心里竟然如此残忍。
我心想，不管这场战争的进程如何。但在这个林子中，我们和这些美国兵，甚至是那架美军坠毁的轰炸机，都属于不速之客！
这些不速之客，不光是将一整片森林毁灭得成了寸草不生的死地，更是让母熊和她的熊仔都死于非命。
我说抓着熊皮，对金发姑娘说：“它只是个熊崽啊！”
但美国人显然是听不懂汉语的，就算他们听得懂，也肯定不会理解，我为什么会对杀死一只熊崽这样的事情勃然大怒。
我并不是什么动物保护主义者，也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人。
我只是看到母熊，就想起了我娘。
她是一位母亲！
她拼了命，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活着！
正如我的母亲，在我父亲被日军飞机炸死后，她一个人拼了命，将我们几个小的拉扯长大。
我想家，但这个时候，就连想家心里都充满了一种罪孽感。
那么多人都死了，我还活着。
那么多人，已经彻底回不了家了！
蔡宁，王志，李潇，张茂才，赵德树，崔岩，吴翔……
连长，指导员，老程班长，炮兵的兄弟，姚波……
那些我叫得出，和我叫不出来的名字们……
最开始，我恨敌人。
后来，我恨这场战争。
但现在，我更恨敌人！
班长打扫完战场，在那两个至死都没能爬进树林的美国兵身上，每人补了一刺刀。
在战场上，想要靠装死活下来，几乎不可能。打扫战场，就是清点尸体和确定敌人都死透了。
班长背着两支M1步枪，手里拿着卡宾枪，身上挂着两个美国兵身上的携行具。
我从女狙击手的身边，抓起了那支带着瞄准镜的春田步枪。
枪倒是好枪，但是已经被手榴弹炸得伤痕累累。就连那上面的瞄准镜，也已经被手榴弹的弹片，很不巧的击碎了。
没有了瞄准镜的春田步枪，还不如我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
躺在地上的女狙击手的瞳孔开始涣散，要不了多久，她就要死了。
但我懒得等，于是已经寂静的丛林中，再次传出了一声枪响。
只不过这一次的枪响并不是来自于步枪，而是女狙击手腰上挎着的一支美制大口径手枪。
枪声宣告着一切的结束，这是一场我们根本不想遭遇的战斗。
我将女狙击手的手枪，连着牛皮制作的枪套，一起挂在腰间。
臭不要脸的说：“可惜了。”
我冷冷地说：“可惜吗？”
臭不要脸的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班长倒是说：“可惜了！这般年纪，生在美国，那样一个美好的国家，强大，先进，富有，应该好好享受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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