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李五在村子里不吭不哈地种了这么些年地，早就知道哪样的种子能种出好苗。像今年田小满让大家种的良种，拿到手里每颗种子都压手，看着虽是其貌不扬，但可以感觉到里头蕴含着能量。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若李五有地的话，他今年一定会种上田小满家的良种。
可孙兴旺这种子……十个里头摸着八个都是瘪粒的，上头还涂着黄不拉几的颜色。搞么子？到时候不出苗会怪到自己头上吧？李五手里抓了把种子，正要把这种子不行与孙兴旺说道一番。
他正欲开口，孙兴旺先拿话堵他的口，“你只管种就行了，别管是否出苗。若有人问你，你只管说种的情况。种子如何你是从我那里拿的，你一概不知。”
李五不知道孙兴旺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只好按照对方的要求把种子往地里种。种的那天，孙兴旺也在地头上闲看，脾气很好的样子与过往的村民说话。
这个说，“兴旺，咋又想起种地了呢？”
“老叔，咋本来就是村民，村民不会种地那不叫人笑话吗？！”
“正是这个理儿！你先跟李五学着点儿，往后就可以自己动手了。”
孙兴旺笑着点头。那个过来的人说：“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
孙兴旺也没有恼，笑道：“我尽等着秋天收庄稼呢！”
李五觉得纳闷，孙兴旺等着收获，为啥给他的都是不出苗的焉家伙？
那人继续道：“想多收粮，种刘大成的良种呗！”
孙兴旺道：“种的就是他家的良种，想来秋天能多收上几斗粮吧！”
那人道：“刘大成这两口子都是实诚人，听他们的保管没错。”
李五这会儿已经离孙兴旺距离远了，可他耳朵好使，听到孙兴旺说他用的是良种，手忍不住抖了一下——这哪里是刘大成家的良种，烂种子还差不多！不过他没想那么多，太阳那么毒辣，晒得他汗流浃背，想着也许是孙兴旺敷衍那人随口之说。
又想到孙兴旺给他那五两银子，说实话翻地外加播种，五百文就打住了，人家却给他了五两银子。而那五两银子已经还去年看病欠下的债了。
李五只得闭住嘴，反正他只是一个帮工，人家让种什么他就种什么。
把田地种好之后，李五还是隔三岔五过来看看。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着这田地里能多出些苗才好，才不负孙兴旺给他的这五两银子。有一回他到了地里，刚好遇到李有余。李有余在地边看了一会儿，道：“你这地种下去这么长时间了，怎的还没出苗？”
李五心道那种子不行啊，可孙兴旺说过了不让他说这个，他只好打哈哈，“人孙哥都没不急，你急个甚？”
“谁说他不急？昨儿你不在这里，他都发急了，说别个的都出这么好，怎就他的不出苗！”李有余还将孙兴旺说话的神情和证据模仿了一遍，又夸张又搞笑，可李五笑不出来。
他心里有个疑团——孙兴旺知道这种子有问题，它们不出苗他又着急，还说是从田小满那里买来的。
李五不是个聪明人，他想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想过来：孙兴旺莫不是要拆田小满的台？想到这里，李五心情十分复杂。他没想到自己卷入到这个是非境地之中，一连几天走路时都躲着孙兴旺。
这天他磨磨唧唧回家时，正好遇到了田小满在与他娘说话，还带了肥母鸡和鸡蛋。他心里有愧，虽说他是在不知原委的情况下被动地掺和进来。要是一直不知那该多好！李五这样想着。
第二天李五在去做工的路上，遇到了孙兴旺。也有可能孙兴旺是专门等他来的，想到这里，李五恨不能把自己缩小到对方看不见他。
孙兴旺在李五肩头拍了一下，眯起眼睛看他，道：“你只管说地是你种的，种子是我拿给你的。别的都不许说，知道吗？”
孙兴旺在村子里也是一霸，李五也不敢惹他，缩着头只管点头。也莫怪他这样怕事儿，只因他爹去得早，被比他年长的小孩儿打了，也没人给他出头，说出来反倒是惹他娘落泪，所以李五从小就养成不惹事儿遇事儿躲着走的性格。
这次也不例外，李五哀叹倒霉的同时，下意识地点了头。他见孙兴旺满意地走远了，良心上又备受折磨。他娘透过田小满拿来肥鸡的表象，对田小满是赞赏有加，直夸这个小妇人仁厚良善。李五听一遍，内心就挣扎一遍。
还是李五他娘让李五来清远镇找田小满。这一天，李五一进到家门。李五他娘就把炕上鼓囊囊的大袋子打开，一个个指给李五看，“这是黄精，以前去医馆大夫要给我开这个，价格高得吓人。这是百合，还有银耳，听说它们炖到一起，能治娘的咳嗽。”
李五指着袋子下头的银子问道：“这银子从哪里来的？”
“田小满送药过来的时候，给了这十两银子，让我吃完这些时若感觉不好再去医馆。”李五他娘笑得脸上皱纹都开了，“田小满说我这病可以治好，看着不像是痨病。你以前说过她田种得好，你说她咋连病都会看呢？我也觉得自己不是痨病，可架不住大家都说是。等我治好了病，你也就能娶上媳妇了！”
李五他娘见李五呆呆愣愣的，以为他累了没听懂自己的话，便又拉了他胳膊一下，“田小满说你能干，是种田的好把式。只要我病好了，咱家就能存下银子了。对了。田小满还说，这些中药都是她家种的，不让我付银子。我就寻思吧，等娘精神好了，院子里种菜养鸡。到时候拿去送她，多少也是咱们的心意，表示咱们不是那等不知恩情的人。以后咱存了银子慢慢还她。”
李五听了这话像是被点醒，他迟疑地问道：“娘，要是儿子做了啥对不起人家的事情，那该咋办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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