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般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和于子哲, 敌人扣在扳机上是食指正在一点点收拢。
侨元下意识一把抓住站在自己前面的于子哲，想要将他推开。
但于子哲却反身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转身用胸口将他身体朝下一压。
砰！
敌人开枪射击，而侨元则感觉自己完全是在于子哲的保护之下, 被他强迫压低身体，随后被他推着往前跑。
敌人的枪声在后方响着，侨元几次想扭头查看对方的位置，但扭头只能看到于子哲胸口和下巴。
于子哲完全成为了隔开他与敌人子弹的一堵墙，稳固而坚实, 却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你干嘛！这样走根本就不方便！”侨元想要掰开他拢在自己身侧的手臂, 却发现自己动于子哲也跟着动。
类似柔道一样, 他想要加快速度或者挤开于子哲手臂从他怀里出去，于子哲就顺着他的力道走。也正是这种能紧跟侨元动作而动作的方式，他们两人才黏在一起跑步不会摔倒。
于子哲的反应能力简直登峰造极，同时对于侨元的每一个反应也熟记于心。
侨元很想要从保护下离开，却也怕自己动作太大让两个人都完全陷入危险当中。
反应快又能怎么样？侨元紧咬的牙龈渗出了一些血丝。
反应再快也不能躲过背后近在咫尺的子弹啊！更何况是这么护着一个人无法灵活移动的情况下。
被他拢住的侨元能清晰看见他的肩头和腰边都绽开了新鲜的血花。毕竟敌人的枪口就在距离他们几米的地方，如果这样敌人还打不中, 那他们就是一群完全不用恐惧的瞎子了。
“放开我！”鲜血倒映在自己瞳孔中, 侨元觉得自己心脏被一只爪子死死扣住, 窒息的感觉像网一样将他缠住。
从姚向明到罗寄雪，现在于子哲也要用牺牲自己的方式让他逃出去！？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他们就那么信任自己吗？信任到将命全部都交给自己？
他可是一个在之前就完败了的人，一个彻底的失败者。
过去的记忆不断在他脑海中恢复, 重新被回忆起来。这些惨痛的东西仿佛梦魇一样, 却比梦魇更要可怕。
毕竟, 它们全都是真实的。
身后于子哲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侨元趁这机会抓住他的胳膊，绕了一圈从他的怀中出来，并且将于子哲开始有些无力的身体架在了自己肩膀上。
但于子哲却在此刻突然侧身撞向了他。
侨元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带着于子哲一起滚下了旁边一道斜坡。
劈里啪啦的声音对于滚山坡滚过无数次的他来说非常熟悉，不过这一次，几乎没有尖锐的东西戳到了他身上。
有个人完美成为了他的肉垫，像个大睡袋一样裹在了他身上。
经过一阵的天旋地转，好不容易他们才摆脱掉地心引力的迫害，停了下来。
侨元立即翻身起来，发现他们此时已经摔进了一个山谷中，旁边还有水流的声音传来。头顶有鼠头鸟人往下飞，不过似乎还在东张西望确认他们的位置。
手疾眼快地将于子哲拖进一块磐石后面，侨元跪坐在地伸手扯住于子哲的衣服，想要检查他的伤口。
于子哲再次抓住了他手腕，只不过这一次明显没有多少力气了，几乎只是虚虚吊在侨元手腕上。失血让他的体力急速流失，能一直坚持逃跑这么久，这事迹能当好几代的新兵训练典范。
不过就是这虚弱的一抓，却真的成功阻止了侨元动作。
“你……”侨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于子哲突然说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很明显指的不是侨元现在的动作。
听到这话的侨元却愣住了。
于子哲轻轻抽了口气，他呼吸时有一种风箱漏风的声音，那其实是人快死之前的征兆。借着月光，侨元才发现他身上不止一处几乎贯穿的枪伤，也不知道他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你……你想要做……就去做。”于子哲说话非常吃力，但仍旧咬牙一字一顿想把自己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侨元手一翻，握住了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手交握带来的温度似乎传递给了于子哲一丝能量，他再次吸了口气说：“我本来……就已经死了。希望你能接受……我也不会怪你……我……”
于子哲眼中投射着月光，看起来像是泪光一样。不过也和泪光差不多了，侨元从没有见过他用这种悲伤的眼睛望着自己，眉毛几乎都皱成了一个“八”字。
他嘴唇颤抖着，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对……对不起。”
“嘁。”侨元低声说：“这种时候就应该表白，连一句我喜欢你都不会说……真是……死了都窝囊。”
他握住的手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对方基本上也没可能听见他那句抱怨的话。
敌人在附近转圈搜索着，已经开始扒开旁边的树丛找人。
侨元还依稀听到山坡上传来犬吠，应该是那群肥胖的怪物也赶了过来。
他这一次倒是没有急着跑，反而是跪坐在原地没有起身。将手伸进口袋中，他慢慢拿出了一张染上了血污的卡片。
这张卡片似乎有千斤重量，侨元拿着他的手不停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张卡片压垮。
旁边的敌人已经越来越近，再过几秒钟，它就能发现藏在灌木里头的侨元。
侨元将卡片握在手中，松开已经渗血的牙，轻声说：“我放弃挑战……”
这句话话音一落，周围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白色从侨元脚下开始蔓延，以可怕的速度迅速蔓延出去，瞬间周遭的一切，包括天空全部成了白色的平面。
不管是景物怪物甚至是侨元脚下于子哲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一切平静得就像最开始一样。
侨元孤独地跪坐在一片白色的中间，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
“侨哥！你干什么！”
“侨元！”
两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他。
侨元向后看过去，便发现两个透明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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