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不见，刘长新比上次见面，精神面貌要好一些。虽然脸上还是没多少肉，不过起码红润许多。
“不说这个了。问你个事情，化肥厂是怎么回事？还有，我怎么听说，你把人家工人给裁了？不是不允许裁工的吗？”
黄少闻回来的时候，那个三轮车师傅的话，还能记得。对于刘长新，黄少闻肯定不会认为他很坏。
但是为什么会个人家那个印象呢？肯定有原因。
“这不是我主动的。是徐盛立代表县里找的我。”刘长新摊开手说道。
黄少闻疑惑，“那？”
刘长新接着说道：“你其实是想问工人的事情对吧。这个真的不是我的错。化肥厂要倒闭，本来我是不想接手的。你也提过，让我专注目前的事情不要分心。
但是后来我想着，咱们的大棚种植是需要肥料的。可以转厂，生产蔬菜肥料。所以我就接手了。而且，那个时候，工厂确实发不出钱，工人已经两个多月没发钱了。”
听起来理由很充分，但是黄少闻还是皱着眉头，“你，可以建议县里转厂，生产大棚需要的蔬菜肥料啊。”
刘长新笑道：“少闻，你怎么会这么想？”
黄少闻不解，甚至有懵，“我？我怎么想了？”
刘长新见黄少闻的表情，知道是真的这么想的，叹道：“你这个境界，比较高啊。”
黄少闻更不明白了，怎么自己就境界高了？
“好吧。少闻，我们是一家公司啊。公司要考虑的第一件事，不就是赚钱吗？我把这个建议告诉他们，不是让他们赚我们的钱嘛？”刘长新还是说了出来。
虽然，这样说，好像显得市侩了些，但是做生意就是要这样考虑，什么都明明白白的让别人知道了，还怎么在激烈的市场环境中生存下来。
“再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那么多人都没想到，就凭这个能力，你觉得这个厂子在他们手里真的能活很久吗？
更主要的是，要是他们厂里有人想到这个事情了，可是最终这个事情却没能实现，你想想，这又是什么问题？是不是体制问题，更大的问题？”
看来刘长新是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些事情的。黄少闻没想到这里面的道理，刘长新想的这么深。
“那工人呢？”生意上的事情，只要不过分，刘长新怎么做，黄少闻不干预。
“工人不是我裁的，是原先化肥厂裁的。宣布倒闭，这些工人自然就没了去处。”刘长新道。
“你不是都接手了吗？他们怎么还宣布倒闭？”黄少闻继续问道。
刘长新解释道：“这个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犹豫了一下，结果再给答复的时候，他们就宣布倒闭，工厂解散，工人也失业了。”
“我听说，因为这个事情，县里讨论了好久。我当时也没想到，他们这么一会都撑不住了。”刘长新一边说，还一边叹气。
“早知道，我早点答复了。这个事情，我是真没想到。”
黄少闻怔怔的看着刘长新。一言不发。
因为他，突然感觉，刘长新现在这个样子有点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样子。很奇怪，也很违和。
更重要的是，黄少闻听明白了刘长新话里话外的所有意思。即使他没说，或者从明面上来说，真的没这么做。
但是黄少闻可以肯定，刘长新绝对是故意等着化肥厂宣布倒闭的！
或许不能说这个选择是错误，但是从这个角度来说，起码有一点是真的，刘长新有城府了，心机也多了。
这个情况，黄少闻有点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按理说，一个做生意的人，肯定是有城府的，有心机手段的，还有着更大的机会成功。但是从做人的角度来说，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认识的朋友不是那么有城府，那么有心机的人。
更重要的是，曾经的刘长新是个挺热心的人，不太像现在这样啊？
刘长新注意到黄少闻不说话以为黄少闻也在跟他一样可惜，笑道：“不过你放心，化肥厂那些工人都是宝贝，我接受之后，又把他们全都招聘进来了。工资比原来还高呢。这方面我不学粤港的资本家，哈哈。”
“那他们少的那两个月工资谁付？”黄少闻突然问道。
刘长新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黄少闻，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又叹气道：“少闻，你不要意气用事，这个问题时白马县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只能说，我能保证现在他们的工资比以前要好。
而且更重要的你知道吗？”
黄少闻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有一天居然会被一个小年轻劝诫不要“意气用事”，这感觉，还挺违和的。
刘长新靠近黄少闻，像是在说一个秘密，“原来这个厂子，为什么会倒闭你知道吗？塞的人太多了，没用的人太多。
这些人全都是在里面吃白饭的。你说要是这样的人我都接手下来，麻烦不是全都转移到我身上了吗？”
黄少闻眼睛一睁，似乎，好像，确实，是自己有点“意气用事”了？
之前一直想着那个三轮车师傅说的话，黄少闻没想到的是，那个师傅说的究竟对不对，已经他是站在什么立场说那样的话的。
当然，现在也不能确定，但是起码刘长新说的好像也对啊。
刘长新坐正，继续解释道：“要知道现在虽然我承包了这个厂子，但是原则上还是要接受县里的监督。要是原样把那些塞进来的人全都接手，那个时候要裁工就不好裁了。
咱们这样的，就是手里有点钱，跟那些做办公室的不一样，不好去得罪这些关系户。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失业是白马县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他们找不着我。
招工是我的问题，我可以选择招谁还是不招谁。虽然，哎，也确实还是难免招一些关系户，但是起码跟之前比起来，这种关系户，少了很多很多。
这样厂子才能健康发展。”
黄少闻不得不承认，刘长新说的很有道理。逻辑通顺，目的清晰，结果明确。
当然，还得看这是不是刘长新的一面之词。化肥厂的接手过程是不是真像刘长新今天说的这样。
这个也好确定，只要问问徐盛立就很清楚过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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