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众, 大厅这剩下的点活计就交与你了, 马哥喊我帮他忙去。”吴二狗把湿帕一丢, 抹了把汗，又将袖子撸了撸，朝一边悟平说道。
“好嘞。”悟平抬头向他比了个手势, 另只手仍拿着块擦布, “OK，得令，吴哥。”
“欧剋”
吴二狗向他回比了个同样的手势, 这手势他现已做得无比顺溜, 两根手指拼在一起, 另三根手指弯着。
吴二狗初时看到这手势奇怪别扭，心想济众家乡打招呼的方式真也独特, 话奇怪、手也奇怪，尔后却渐习惯自然, 同别的杂役打起招呼时顺口就溜出了那话, 手也自然点成圈,
“欧剋”那手那手势, 在他们群芳院的龟公圈里头可是人人都知了。
“走了。”吴二狗背过身抬起胳臂挥了挥, 再朝悟平话道。
悟平笑应, “好的，吴哥。”
…
“呼～”
干活久了倦了疲了, 悟平帕子扔桌上, 顺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上会儿, 扬起下颌往五楼西边望了望，又跟着往东边瞅了几眼，“哎”默默叹息了声，垂下脑袋微遥了遥，得叫他做坏人，他能怎么办？他也不愿。
无奈何无奈何，时隔二日，悟平心中仍是歉意难以释怀，
多好的人啊，他想，当朋友该再合适不过，如今这样一闹…怕是难再处了。
哎～，悟平惆怅叹惋，心中又是一声，拿过帕子，起身自笑了笑，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他心道。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龟公，做好本职也便是了。
“哟，这不是那个登台的小龟公，爷我给你赏钱，你再给爷我唱一曲～。”
“唱不出来了客官，我是穷乡头里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听过那么一曲，壮着胆子喊了出来，没新的了客官。”
…
悟平仍做着清洁跑堂的不入流活计，有大前日听过他唱的人看他举动娴熟得做着那等杂事，起哄、嬉笑着喊他再唱一曲，拿他寻乐，悟平只摇头，边做事边送个笑脸，说几句自贬的话，不去与他们附和、真应了再唱曲的事——他的目的已然达到，楼里的姑娘大抵知道了他所唱为何，昨日逢遇柳白门的婢女彩衣，她谢道，
“公子高义，小姐和彩衣对公子感激不尽。
这些年来，终有人肯为小姐出头说话，彩衣、彩衣十分感恩…”
这便够了，希望有他唱过那曲，她们在这楼里的处境能好上些也便足以。
悟平神思恍然，右手边一个大汉朝他舞了舞胳臂，不耐得嚷道，“好了好了，你走吧。”转即笑眯眯揽过坐在一边的女子，道，“美人～。”
悟平就势便往下张桌子去——邀他的客官们许是见他这样低顺，又有身旁的姑娘娇滴滴“大爷大爷”得叫着，素手纤纤，拨乱人心，与他一个做龟公的多纠缠该多失了身份体面，因而都不多为难他，放他做事去了。
正乐得悟平那厮逍遥自在。他由左及右、由前往后，拿了人钱给人办事，麻溜干脆，有人喊他或是提前环抱美人离席包上间房，杂七杂八的狼藉，自都隶属他的份内之事。
悟平顺到了右后角，那块是他满堂最后的负责区域。
八九张桌子最后一桌最是奇怪，三碟菜一壶酒，一个青年汉子孤零零得坐那喝酒，不时夹上一二筷菜，眉宇间颇见惆怅失意，没叫一个姑娘，也没呼朋引伴，不像是来玩耍更像是来吃饭，
可真好玩了，这天下除了有他悟平身为个沙弥却跑来这群芳院做龟公的稀奇事，还有来青楼妓馆只吃饭不流连花丛一番的？要知这群芳院的菜，味道姑且那般味道，价格嘛，可着实比外头一般的酒楼贵上二分。悟平瞧着可乐。他打量那青年汉子，左右望上几眼，望清了其人模样，
——那模样他脑中记得清楚，是那名青年男子！
九刀天客赵前聪出手狠辣要卸下他胳臂时，全场鸦雀无声，独是他着身鸦青色圆领袍衫，跳出来襄助于他，
虽未曾如何派上大用场，于那青年男子而言或也只是拔刀相助、没将那事放在心上，可那份人情，悟平自个是记下了，他感激有那青年男子，缓上一时半刻，不用迫得他非得出手暴露。
他上次未及如何言谢，不成想这次倒巧再叫他遇上了，青年男子还在那借酒消愁。
他愁什么？悟平对青年男子印象上佳，彼时其一身正肃、见义勇为之举在他脑中留了深刻印象，让他不住得赞叹、欣赏。
…
“客官为何事发愁？”
满堂只剩了右后角的最后一桌，桌上横七竖八空了几个酒壶，三碟菜眼看都要见了底，那边上坐着的客人仍自顾自喝着酒，脸不见红、气不听喘，动作也不糊涂，倒是一身好酒量。
悟平适时做事到那儿，那客人他既认得，又俱是好印象，不由多嘴问上了句。
“愁？”喝酒的青年男子听有人朝他说话，转头看说话之人，见是这楼里的龟公，
再看还甚是几分脸熟，青年男子愣了一愣，盯着悟平复看上几眼，转而笑了一笑，摆了摆手道，
“原是你啊，你不懂不懂。”
“客官认得出小人？”悟平听青年男子似认出自己一般，登稍感几分意外，又道。
青年男子回他说，“自然认得，你是那时在赵前聪手下帮助卖艺女子的杂役。”
他话到此处，顿了一顿，续道，“虽是杂役，你的胆气、勇气，扶助弱者之心倒颇叫某欣赏。”
“客官一身正气、见义勇为也甚叫小人敬仰，小人上次未能正式感激客官，此番再遇客官，多谢客官那时仗义出手，否则小人这条胳臂，”悟平笑了笑，瞧向自己左膀，弯腰朝青年男子行了一揖，道，
“还真不知何去何从了。”
“…无妨无妨，”青年男子猛灌了口酒，“嗝”打上个长嗝，“啪”壶底往桌上一碰，半眯了眼，又摆手道，
“技不如人，某也没帮到你什么。”话罢，再是一大口酒下肚。
…“举杯消愁愁更愁，客官这大口大口喝酒的，是为何事生愁？”
他既认得他，或不会再如此拒绝，悟平想了想，又问了遍。
“无事无事。”青年男子却只道。
悟平瞧他显不愿说，自不便再追问，只一时站那不见走。
…
“客官——，是军中人士？”
一会儿，悟平仍未往他处，不知为何，却听他乍如此开口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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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说请亲们见谅什么的实在有些苍白无力了。
或许是我太懒吧，或许真的懒了。哎——。
亲们晚好。
天凉了，要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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