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搭在韩云笙脸上，温柔地抚摸着, 这动作里, 带着几分贪恋。
那手的主人低下头来, 凑在韩云笙耳边轻轻地说：“它不会再阻碍你了……你往后可以过得很好。”
祂对待昏迷的韩云笙眼中是一片柔情, 可对待不远处身处另一处记忆同调所形成的小空间的半妖韩苓, 却只余高高在上的冷漠。
祂抬手, 韩苓欲要撕破韩云笙与林拾音二人交织的记忆之时, 她那迅猛的攻击就被无声无息地阻挡下来。
韩苓满脸不可置信：“天道、法则！”她咬牙切齿, 似是恨不得将那虚无中的存在给拽出来，四分五裂。
祂摇了摇头，无数正在茧食着韩云笙与林拾音本我的记忆重新汇做洪流，按来时的方向, 乳燕投林般归入韩苓身体中。
韩苓的身体被撕裂了——
韩云笙与林拾音也正值此刻，原本被压制的意识回笼，她们睁眼, 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情景。
韩云笙神情有点恍惚, 还有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呢喃, 那呢喃温柔极了。可是除却林拾音外，谁会在这里呼唤她呢？
韩苓的身体被撕裂成两半, 苍老的皱纹重新覆盖在她的面部、四肢, 让她又成为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她的面部狰狞如野兽, 却又在半身逐渐化作黑雾归于天地的时候, 对韩云笙她们诡异地笑了一声, 韩苓的声音苍老，却又带着一种发疯了的笃定。
韩苓诡异地笑着，她的声音如同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鬼，阴森而可怖：“我们，会回来的。”
未经历过那些奇异之事的修士，理解不了韩苓的意思。可韩云笙她们知道得清楚，妖族即使被“杀死”，也不会真正的消亡，他们只会成为一个新的个体，以崭新的形式……永生不死！
韩云笙纵使心有迷茫，这时候却也一字一顿道：“你们回不来的。”
因为……既知道有“封印”你们的办法，怎可能就放任你们继续为害修真界呢？
林拾音与韩云笙紧挨着说出了这样的言语。
这是，曾见识过那个悲凉的“未来”的她们共同的心声。
韩苓还在消散的人形愣了一下，可她说不出话来了，数之不尽的白色的光团从黑雾中一跃而出，那是从村人身上汲取的生气，此刻那能力被破解，生气自然也就如数奉还。
韩苓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眼神，竟不是怨毒与仇恨，而是一种竟带着追忆一般的温情的眼神。
“她算是人还是妖？”韩云笙问林拾音，可她的心里早就自有定数。
林拾音顺着她意应到：“……至少韩苓在最后的时刻，算是一个人。”
韩苓在接受那个传承开始，就不算是曾经那个韩苓了，可当她最后身形消散的时刻，韩苓表现出来的脉脉的温情，该属于那个曾经的为人的韩苓。
“拾音……我之前似乎听到了你在对我说什么？”
“我与你一样，哪里抵抗得住这么漫长的时间呢？差一点就要迷失进去了，只是似乎有什么人唤醒了我。”林拾音道，“我不知道帮助我们的是谁，可祂一定对我们没有威胁，更甚至……我有预感，互换身体也罢、我曾经表现出来的异样也罢，都有祂的参与。”
“而且，这一切的谜团离揭晓不远了。”
韩云笙是相信林拾音的预感的，平常时候林拾音从来不曾说起自己的预感，可这一次她主动开口，就说明林拾音这一次对这预感的准确性把握很高。
韩云笙眨眨眼睛，韩苓消散之处却忽然又一束白光朝韩云笙飞来。
她下意识挡下，发现这白光并没有任何威胁力，它甚至只是一枚小巧的戒指。
韩云笙从之上感觉到了熟悉的与纳物袋相似的波动，这枚青白的细指环，似乎是……一枚纳戒。
纳戒与做成戒指形态的纳物袋区别很大，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纳戒制作的工艺已经失传，它内部自成一个小空间，能够装下一定量的活物，足够厉害的纳戒还可形成芥子空间，容纳数个活人。这就是只能盛装死物的纳物袋远远比不上的地方。
纳戒一般滴血认主，原主人没有死亡的前提下，其它任何人都不能抢夺成为其的新主。
现而今韩苓死亡，纳戒该已经成为无主之物才对。
纳戒在韩云笙的注视下忽然冒出来些什么，韩云笙忌惮这是韩苓的后招，几乎下意识就欲要以反击作为防御的手段。
附着着灵力的手指快要挨上纳戒的时候，韩云笙终于看清楚了那冒出来的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小滴暗红的血液，血液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如活泉的泉眼一般。那滴椭圆的血液在韩云笙面前化作了一缕黑雾，最终竟是组成了一朵小黑花的形象！
这小黑花没有一点攻击力，模样倒是很精细，连其中的花蕊都可以隐约看见。
韩云笙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是暗中那不知名姓的人的“借花献佛”了。
真别说，这小黑花黑玉一样，还有着重重叠叠的花瓣，看着倒有点像韩云笙前世的那种玫瑰花的花形。
“打开？”韩云笙握着那黑雾化作的花嗤的一下散开后的纳戒。
“小心一点。”林拾音轻声说，她的目光方才一直流连在那朵漂亮的小黑花身上，眼神有些迷离叫人看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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